第五十三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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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得近了，程喬看到那是一群穿著藍色工作服的工人，他們的衣服並不厚，看起來像秋裝，幾人有說有笑地走出樹林，向空地中央的工廠走去。
工廠？程喬瞪大眼睛，不可思議地盯著那棟完好無損的建築猛瞧。
那是一片平房，乍一看就像上個世紀末最常見的廠房，大門口豎著個牌子，上面寫著“清華鞭炮廠”。看來這就是廢墟原來的樣子，這次的幻境不只是要困住他們，還要向他們講述爆炸前後的故事。
程喬和柳齊交換了個眼色，悄悄跟著工人們溜進鞭炮廠。
鞭炮廠看起來規模不大，實際上工的工人不少，足有二十幾個，眾人有條不紊地在忙著各自的工作。程喬一開始還在小心翼翼地躲著人，後來想起來幻境是在重播過去發生過的事，那些工人根本看不見他們，她還特意跳到一個迎面走來的工人跟前，那個工人從她身體裏穿了過去。
不用擔心被人發現，他們就不用掩藏行蹤，想看什麽看什麽。程喬和柳齊不敢分開，兩人只好一個工作間一個工作間地看過去。鞭炮制作過程不算覆雜，奈何原材料都很危險，稍有不慎就可能釀成大禍，所以工人們工作時都非常小心，成品也都被保存在後面的庫房，既要防潮，也要避免溫度過高引起爆炸。
兩人轉完了整個工作區也沒有發現，只好到前面的辦公區一探究竟，剛到一間看起來像辦公室的地方，忽然聽到裏面有人說話，可惜的是他們還是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。
辦公室裏有兩個人，一個穿著西裝白襯衫的中年胖子，那副腦滿腸肥的樣子一看就是作威作福的領導，另一個是二十出頭戴著眼鏡的斯文年輕人，他把一個本子摔到桌子上，臉紅脖子粗地和領導理論著什麽。
柳齊把徐怡交給程喬，走過去看本子上的內容，看了一會兒，柳齊的臉色變了，他告訴程喬，那個本子是老式的賬本，上面記錄著鞭炮廠的原材料采購情況，雖然看不太懂，但依稀能明白，一部分重要的原材料被換成了劣質硝石，這對於傳統鞭炮生產來說是非常危險的。
“他們應該是為那批劣質硝石在爭吵，我猜是那個胖子搞的鬼，那個戴眼鏡的在和他理論。”即使對方聽不到他們說話，柳齊還是下意識壓低了聲音。
程喬點點頭，看來這就是第一次爆炸的根由了。
眼前的場景迅速轉換，還是那間辦公室，還是兩個當事人，這次，戴眼鏡的男人紅著眼珠子摔了胖領導的茶杯，胖領導臉色很難看，卻什麽也沒說。
就在程喬和柳齊打算從側面弄清楚發生過什麽的時候，一聲巨響平地而起，一陣又一陣的熱浪將整個廠房炸上了天。程喬下意識擡頭，發現露出來的竟然是湛藍的天空，原來爆炸發生在白天，無數煙花爆竹在她頭頂綻放出漂亮的花朵，然而她的眼前，戴眼鏡的男人和胖領導瞬間變成焦炭，他們的血肉和室內的桌椅板凳一並化為塵埃。
周圍慢慢靜下來，死一般的寧靜，程喬木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，突然彎下腰幹嘔，嘴裏一陣陣苦澀壓都壓不住。柳齊的情況比她好不了多少，任誰見了剛才那幕都會由心理到生理感到不適。
等他們緩過勁來，工廠已經變成廢墟的樣子，過了很久很久也沒有人來處理現場，仿佛這場爆炸炸毀的只是一場夢，那些埋葬在塵埃下的亡魂如何能安息！
程喬蹲在地上，絕望地望著眼前的殘骸，她從未想過這裏發生過這麽可怕的事，更沒想到死在這裏的人遠比發現的多得多，那些連屍體都沒有留下的人在哪裏，他們的亡魂是否還徘徊在這裏，等待著人間給他們討回個公道？他們的家人是否還在殷殷盼著他們回家過年？
她抹了把臉，指尖冰涼，原來她早已淚流滿面。
在天災人禍面前，生命是那麽脆弱，然而比死亡更可怕的，是沒有人知道你死亡，或者說……沒人在意你的死亡。每個人都渴望被尊重，可死在這裏的工人們卻像不起眼的螻蟻，沒人在意他們的死活。
程喬慢慢站起身，失魂落魄地在殘骸中游蕩，雖然入目之處全是黑漆漆的痕跡，她卻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工友的殘驅。他們是連靈魂都被炸碎了嗎？她歪著頭，怎麽想都沒有答案，無數問號堆積在心頭，然而沒人能給她答案，眼前的一切都在爆炸中毀滅，這一刻，天地間就只剩下她一個。
她為什麽會在這裏？其他人呢，其他人都去了哪兒？程喬困惑極了，焦躁地走來走去。
頭頂的天暗了又亮，亮了又暗，不知過去多久，兩個身穿正裝的人出現在樹林邊緣，程喬只覺得他們很眼熟，卻叫不上他們的名字。她看到他們走過來，無視她的存在說著什麽。
她靠過去，聽到他們在說——
“竟然炸成了這樣！”
“你應該慶幸炸成這樣，不然有你賠的。”
“跟我有什麽關系，又不是我非要賣給他，是他自己貪便宜。”
“得了吧，你又不是沒拿回扣。”
……
程喬的心底升起無邊的怒意，原來是這個人！是他和胖領導勾結，是他賣給胖老板劣質的硝石，要不是這個人賺了黑心錢，那些工人怎麽會死！她怎麽會死！
程喬瘋了一樣撲上去，想掐死那個供貨商，可她的手臂卻從他身體上穿了過去，她不停嘗試，不停失敗，漸漸地，她的理智被怒火燒光，眼見著來人要走，她瘋了一樣撲上去，毫無意義地撕扯打罵，一路尾隨著供貨商回了家。
她看到供貨商住著豪華的別墅，老婆年輕孩子可愛，外面還有小三小四陪他玩樂，這樣的生活是很多男人向往的，然而他花的每一分錢上都有她和鞭炮廠工人們的血肉！她恨！她要讓這個混蛋也體驗到她和工人們經歷過的痛苦！
不管供貨商去哪裏，她都要跟著，記錄他的一舉一動，終於有一天，在她又一次控制不住怒意去“毆打”供貨商時，她鉆進了他的身體，她能看到供貨商的靈魂像一條惡心的曲蛇窩在軀體裏，她輕而易舉將其打暈，然後徹底占據了他的身體。
她想用最殘忍的手段殺死這具身體，又覺得任何一種死亡都不足以彌補那些慘死的亡魂承受的痛苦。想啊想，她終於想到了個絕佳的死法，利用供貨商的便利，她弄到了一大批劣質硝石和其他制作煙花爆竹的原材料，將這些東西搬到清華鞭炮廠的廢墟上，按照網上搜索的方法以及腦海中模糊的記憶制作了大量的煙花爆竹，然後在除夕夜當晚，控制著供貨商的身體，點燃那些煙花以及大量沒有使用的易燃易爆原材料。
滔天的巨響伴隨著跨年煙花一同升上天，她瘋狂地大笑，因為她看到供貨商的身體被炸成了粉末，大量血肉在爆炸的瞬間氣化，他死得比她，比那些工人痛苦一千倍，一萬倍！哈哈哈，活該！這是你應得的下場！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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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廠？程喬瞪大眼睛，不可思議地盯著那棟完好無損的建築猛瞧。
那是一片平房，乍一看就像上個世紀末最常見的廠房，大門口豎著個牌子，上面寫著“清華鞭炮廠”。看來這就是廢墟原來的樣子，這次的幻境不只是要困住他們，還要向他們講述爆炸前後的故事。
程喬和柳齊交換了個眼色，悄悄跟著工人們溜進鞭炮廠。
鞭炮廠看起來規模不大，實際上工的工人不少，足有二十幾個，眾人有條不紊地在忙著各自的工作。程喬一開始還在小心翼翼地躲著人，後來想起來幻境是在重播過去發生過的事，那些工人根本看不見他們，她還特意跳到一個迎面走來的工人跟前，那個工人從她身體裏穿了過去。
不用擔心被人發現，他們就不用掩藏行蹤，想看什麽看什麽。程喬和柳齊不敢分開，兩人只好一個工作間一個工作間地看過去。鞭炮制作過程不算覆雜，奈何原材料都很危險，稍有不慎就可能釀成大禍，所以工人們工作時都非常小心，成品也都被保存在後面的庫房，既要防潮，也要避免溫度過高引起爆炸。
兩人轉完了整個工作區也沒有發現，只好到前面的辦公區一探究竟，剛到一間看起來像辦公室的地方，忽然聽到裏面有人說話，可惜的是他們還是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。
辦公室裏有兩個人，一個穿著西裝白襯衫的中年胖子，那副腦滿腸肥的樣子一看就是作威作福的領導，另一個是二十出頭戴著眼鏡的斯文年輕人，他把一個本子摔到桌子上，臉紅脖子粗地和領導理論著什麽。
柳齊把徐怡交給程喬，走過去看本子上的內容，看了一會兒，柳齊的臉色變了，他告訴程喬，那個本子是老式的賬本，上面記錄著鞭炮廠的原材料采購情況，雖然看不太懂，但依稀能明白，一部分重要的原材料被換成了劣質硝石，這對於傳統鞭炮生產來說是非常危險的。
“他們應該是為那批劣質硝石在爭吵，我猜是那個胖子搞的鬼，那個戴眼鏡的在和他理論。”即使對方聽不到他們說話，柳齊還是下意識壓低了聲音。
程喬點點頭，看來這就是第一次爆炸的根由了。
眼前的場景迅速轉換，還是那間辦公室，還是兩個當事人，這次，戴眼鏡的男人紅著眼珠子摔了胖領導的茶杯，胖領導臉色很難看，卻什麽也沒說。
就在程喬和柳齊打算從側面弄清楚發生過什麽的時候，一聲巨響平地而起，一陣又一陣的熱浪將整個廠房炸上了天。程喬下意識擡頭，發現露出來的竟然是湛藍的天空，原來爆炸發生在白天，無數煙花爆竹在她頭頂綻放出漂亮的花朵，然而她的眼前，戴眼鏡的男人和胖領導瞬間變成焦炭，他們的血肉和室內的桌椅板凳一並化為塵埃。
周圍慢慢靜下來，死一般的寧靜，程喬木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，突然彎下腰幹嘔，嘴裏一陣陣苦澀壓都壓不住。柳齊的情況比她好不了多少，任誰見了剛才那幕都會由心理到生理感到不適。
等他們緩過勁來，工廠已經變成廢墟的樣子，過了很久很久也沒有人來處理現場，仿佛這場爆炸炸毀的只是一場夢，那些埋葬在塵埃下的亡魂如何能安息！
程喬蹲在地上，絕望地望著眼前的殘骸，她從未想過這裏發生過這麽可怕的事，更沒想到死在這裏的人遠比發現的多得多，那些連屍體都沒有留下的人在哪裏，他們的亡魂是否還徘徊在這裏，等待著人間給他們討回個公道？他們的家人是否還在殷殷盼著他們回家過年？
她抹了把臉，指尖冰涼，原來她早已淚流滿面。
在天災人禍面前，生命是那麽脆弱，然而比死亡更可怕的，是沒有人知道你死亡，或者說……沒人在意你的死亡。每個人都渴望被尊重，可死在這裏的工人們卻像不起眼的螻蟻，沒人在意他們的死活。
程喬慢慢站起身，失魂落魄地在殘骸中游蕩，雖然入目之處全是黑漆漆的痕跡，她卻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工友的殘驅。他們是連靈魂都被炸碎了嗎？她歪著頭，怎麽想都沒有答案，無數問號堆積在心頭，然而沒人能給她答案，眼前的一切都在爆炸中毀滅，這一刻，天地間就只剩下她一個。
她為什麽會在這裏？其他人呢，其他人都去了哪兒？程喬困惑極了，焦躁地走來走去。
頭頂的天暗了又亮，亮了又暗，不知過去多久，兩個身穿正裝的人出現在樹林邊緣，程喬只覺得他們很眼熟，卻叫不上他們的名字。她看到他們走過來，無視她的存在說著什麽。
她靠過去，聽到他們在說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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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應該慶幸炸成這樣，不然有你賠的。”
“跟我有什麽關系，又不是我非要賣給他，是他自己貪便宜。”
“得了吧，你又不是沒拿回扣。”
……
程喬的心底升起無邊的怒意，原來是這個人！是他和胖領導勾結，是他賣給胖老板劣質的硝石，要不是這個人賺了黑心錢，那些工人怎麽會死！她怎麽會死！
程喬瘋了一樣撲上去，想掐死那個供貨商，可她的手臂卻從他身體上穿了過去，她不停嘗試，不停失敗，漸漸地，她的理智被怒火燒光，眼見著來人要走，她瘋了一樣撲上去，毫無意義地撕扯打罵，一路尾隨著供貨商回了家。
她看到供貨商住著豪華的別墅，老婆年輕孩子可愛，外面還有小三小四陪他玩樂，這樣的生活是很多男人向往的，然而他花的每一分錢上都有她和鞭炮廠工人們的血肉！她恨！她要讓這個混蛋也體驗到她和工人們經歷過的痛苦！
不管供貨商去哪裏，她都要跟著，記錄他的一舉一動，終於有一天，在她又一次控制不住怒意去“毆打”供貨商時，她鉆進了他的身體，她能看到供貨商的靈魂像一條惡心的曲蛇窩在軀體裏，她輕而易舉將其打暈，然後徹底占據了他的身體。
她想用最殘忍的手段殺死這具身體，又覺得任何一種死亡都不足以彌補那些慘死的亡魂承受的痛苦。想啊想，她終於想到了個絕佳的死法，利用供貨商的便利，她弄到了一大批劣質硝石和其他制作煙花爆竹的原材料，將這些東西搬到清華鞭炮廠的廢墟上，按照網上搜索的方法以及腦海中模糊的記憶制作了大量的煙花爆竹，然後在除夕夜當晚，控制著供貨商的身體，點燃那些煙花以及大量沒有使用的易燃易爆原材料。
滔天的巨響伴隨著跨年煙花一同升上天，她瘋狂地大笑，因為她看到供貨商的身體被炸成了粉末，大量血肉在爆炸的瞬間氣化，他死得比她，比那些工人痛苦一千倍，一萬倍！哈哈哈，活該！這是你應得的下場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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